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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081章 【81】

    【81】

    明婳都走下楼了, 才猛地记起有件事忘了提醒魏明舟,便又折了回来。

    未曾想敲了好几下门,里头迟迟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难道这么快就走了?不应该啊, 大门就一个, 也没见他下来。

    “魏郎君, 你还在里面吗?”明婳问:“若不出声,我推门进了?”

    屋内仍旧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直到明婳要推门而入,门陡然从里开了。

    她一时不防, 脚步趔趄,险些栽进去。

    待站定之后, 看到屋内的场景, 她整个人呆住。

    只见门口左右各站着一名黑衣侍卫, 靠窗的桌边,魏明舟正与一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对坐——

    那银色面具, 还有那身形, 赫然便是大半月未见的裴琏。

    他怎么会在这?

    明婳满头雾水,身后跟着的嬷嬷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,忙上前护着:“娘子。”

    明婳被这声唤回了神, 樱唇轻抿,道:“无妨, 嬷嬷在外稍候。”

    说着, 她提步迈入屋内。

    两侍卫很是自然地将门阖上。

    明婳掐着掌心, 故作镇定地走上前, 目光看向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:“你怎么在这?”

    哪怕有面具与帷帽轻纱双层遮挡, 明婳仍能感受到男人灼灼投来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扫掠, 好似从头到脚要将她瞧个透彻般——

    还好戴着帷帽。

    明婳心下庆幸,却还是有些紧张, 打从迈进这道门,腔子里的心脏就咚咚跳得厉害,仿若喝了两斤烈酒。

    “今日闲暇,孤来与魏世子叙旧。”

    男人清冽嗓音如汩汩溪流,平静又透着几分沁人心扉的寒凉。

    明婳一个激灵,脑子也冷静下来:“叙旧?你和他?”

    她偏过脸,这才注意到魏明舟苍白的脸色,还有脖子上那道新鲜的血痕。

    作为同样被剑架过脖子的人,明婳一眼就看出那是剑伤。

    也就上下楼的功夫,裴琏出现在雅间,魏明舟脖间还有了伤,这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明婳一时恼了,愤愤看向裴琏:“你未免太过分了!”

    裴琏凤眸轻眯,“孤过分?”

    明婳道:“当日不是说好了好聚……”

    好散二字刚到舌尖,意识到这会儿还有第三人在,到底憋住,只狠狠瞪了裴琏一眼,转脸看向魏明舟:“魏郎君,你可还好?”

    魏明舟此时可谓是悲喜交加,喜的是太子妃关心他,悲的是太子就坐在跟前。

    他如今算是明白为何色字头上一把刀了。

    “多谢太子妃垂问,某……还好。”

    魏明舟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,干巴巴道:“太子殿下与某的确是在叙旧,还请太子妃莫要误会了殿下。”

    明婳见状,本来还想替魏明舟讨说法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。

    做臣子的如何能与君斗。

    且裴琏行事一贯雷厉风行,冷血无情,自己若是再帮着魏明舟说话,没准是火上浇油。

    想通这点,明婳深深吸了口气,重新看向裴琏:“不知殿下与魏郎君可聊完了?若是聊完了,还请殿下高挪尊步,我与魏郎君另有要事相商。”

    裴琏看她:“你与他能有何要事?”

    明婳:“有何要事,也与殿下无关。”

    裴琏看不清她的表情,但见她对他疏离冷淡,对那魏明舟却是温声细语,两厢相较,胸臆间的燥郁愈炽。

    “来人,先请魏世子离开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门口两侍卫上前。

    魏明舟脸色陡然变了:“殿下,还请殿下恕罪!”

    明婳心下也是一惊,生怕裴琏口中的“请魏明舟离开”,是指“离开人世”,霎时也顾不上其他,张开双臂就拦在了魏明舟身前,娇叱道:“我看谁敢动!”

    侍卫们动作停住,齐齐看向裴琏。

    裴琏面具后的脸色已然沉下,再看明婳一副母鸡护崽的模样,更是气得有些牙痒。

    这糊涂蛋。

    他沉沉吐了两口气,强压下将人摁在榻上揍一顿的念头,道:“再不让开,孤保证他今日活不出这道门。”

    明婳双臂一僵。

    “孤数三声。”

    “一。”

    “二。”

    “别数了。”

    明婳放下双臂,嗓音带着气急败坏的愠怒:“裴子玉,你实在是欺人太甚。”

    面具后的男人毫无波动地想,这就叫欺人太甚?

    他真要对付魏明舟,或是对付她,比这恶劣过分的手段多得是。

    果真还是养得太天真了。

    裴琏略抬了抬手指,魏明舟便被两个侍卫架着离开了雅间,房门也从外阖上。

    一时间,屋内没了旁人,只剩下明婳站在桌边,一派傲然气势与裴琏对峙着。

    裴琏没说话,只缓缓摘下面具,露出一张冷白如玉的脸。

    “坐。”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。

    “我不坐。”

    明婳并不打算摘下帷帽,总觉有个遮挡好似多了一层保护,她直愣愣站着,面朝裴琏:“不是答应了一别两宽,好聚好散,你这是什么意思?跟踪我不说,还牵连无辜?”

    裴琏闻言,却是沉默下来。

    因他也不知他今日为何会来。

    明明不该来的,但一想到她与魏明舟约在今日见面,他们会共处一室,会说话交谈,或许还会把酒言欢、互诉衷肠……光是想到这些场景,就如万蚁噬心,胸闷难当。

    哪怕他不想承认,却不得不承认,他在妒。

    妒忌,实在毁人理智,催人发狂。

    他一边想杀了魏明舟一了百了,一边想将明婳掠回东宫,将她锁在紫霄殿的寝宫,吻她、抱她、占有她,将她欺负得流泪求饶,叫她清楚她只属于他一人,旁人不可染指半分。

    他是太子,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,这锦绣江山都会是他的,何况一个女子。

    但这念头窜动的同时,幼年时,母亲憔悴苍白、支离破碎的模样便会浮现在脑海。

    一个声音在问,你也想让谢明婳变成那样?

    为了你一己私欲。

    他不想。

    当然不想。

    他还是喜欢她红润饱满的脸庞,喜欢她叽喳雀跃的笑颜,喜欢她靠在他怀中撒着娇唤他子玉哥哥。

    嗔笑也好,怒骂也好,流泪也好,总归还是个活人。

    不像裴瑶怀中常抱着的那个磨喝乐,美则美矣,却是个无魂无灵的偶人。

    “是孤唐突了。”

    裴琏掀眸,看向明婳:“但你这个节骨眼上私会外男,也绝非明智之举。”

    明婳都准备好了一肚子回怼的话,没想到他竟这般坦然地承认了?

    一时间话语卡在喉咙里,她唇瓣翕动两下,生生憋得一张小脸通红。

    这男人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!

    “我怎么不明智了,我可小心了,连这雅间都是用旁人的名义定的。再说了,长安城里有几人知道我没去骊山,且除了你,还会有谁暗中窃听我的行踪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,明婳嘴角轻撇:“上回还答应得好好的,说什么骗人是小狗,这才过去多久,竟偷偷摸摸做这些事。”

    果然男人都是狗,说的话没一句能信的。

    裴琏听着她句句声讨,面色也愈发紧绷。

    默了好阵子,才道:“你若真的遮掩到天衣无缝,孤今日也寻不上来。”

    明婳噎住,又听他道:“你我虽已在双亲的首肯下和离,但在皇室正式宣布太子妃‘病逝’之前,你仍是孤的妻。靖远侯府此次虽侥幸逃过了被侯勇牵连的灾祸,但依旧招眼,你此时约魏明舟会面,就不怕你的身份暴露于众?”

    “还是说,你宁愿冒着皇室和肃王府声誉扫地的风险,也要与这野男人见上一面,互诉衷肠?”

    “你胡说什么?”

    明婳拧起黛眉,若说方才她还有些心虚,现下听到这句“野男人”也怒了:“我与魏郎君清清白白,从无半分逾矩,你别将人想的那般龌龊!”

    裴琏嗤道:“都共处一室,同坐喝酒,这叫从未逾矩?”

    明婳咬唇道:“我只是想着我快回北庭了,想请他吃个席,以示答谢。”

    还想再解释一二,触及裴琏那张沉肃的脸,忽又觉得没必要:“是,我私会外男是不对,但我阿娘都没骂我,又和你有何干系?反正我戴着帷帽,真被发现了,就说我是我阿娘的干女儿,难道外人还能扒开我的帷帽,非得说我是太子妃?若想彻底全了名声,大不了我与魏郎君议亲……”

    “咔嚓。”